2000多年前,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,结合哲学、政治、伦理道德、教育、文艺等各方面,以理论为基础,“拼出了”一个系统的理想国家方案。多年之后,无人店所追求的境界,类似于一个小小的“理想国”——它希望在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,通过面部识别、移动支付、RFID（无线射频识别）、智慧物流、智慧货架等一系列高科技的集结,用数字化取代所有人为干预,让商业变得更加高效、透明而低成本。
无人店的“理想国”究竟能否成真,还是最终会成为“乌托邦”一阵风飘过?需要从现实来考虑、推演。在笔者看来,火热的炒作是利益各取所需的结果,判断无人店的未来,必须先要回答四个问题:谁在做无人店?无人店到底在秀什么?无人店的理想与现实差距有多大?无人店的落地还有哪些问题要解决?
无人店的阵营
到底谁在做无人店这门生意?在笔者看来,无人店从打开“风口”至今,还未超过半年,能够快速入局的玩家或多或少都与零售业沾边,大致可以分为三大阵营,这三大阵营的步调并不一致,真伪趋势需要分辨清楚。
第一大阵营是互联网巨头,典型代表是阿里巴巴、京东、苏宁等电商平台。
这其中,动作最快的是阿里巴巴。2017年7月10日,全球首个“无人零售店”淘咖啡出现在阿里巴巴杭州“造物节”上,成为全场的焦点。“淘咖啡”的体验流程是这样的:首次进店前,需要打开“手机淘宝”,扫码获得电子入场码,通过闸机,然后就可以开始购物,此后手机不用再次掏出——结账的时候,用户会经过一道“结算门”,几秒钟后,一旁的提示器会告诉你,相应款项已从支付宝账户中扣除。
阿里之后,京东和苏宁也快速跟上。在京东总部的京东无人便利店,人脸识别是门口的值班“保安”加“大堂经理”,用户身份验证通过后就可以进入便利店购物,每个货架上都装有智能传感器和人脸识别摄像头,用于人货绑定及免密支付。而苏宁则避开锋芒,选择在文创用品上入局。
第二大阵营可以统称为“转型派”,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些无人店,本身就已经存在一段时间,因为这个风口的出现,做了些战略调整,才有了目前的状态,他们又可以分为两种类型。
一种是综合型,典型的代表就是“缤果盒子”。这个国内市场上第一家成规模的商用无人便利店,早在2016年8月就开始在广东中山地区启动项目测试了。背后的运营方,更是赫然出现了“大润发”与“欧尚”两大超市,可以说是大型商超的转型探索。
另一种类型是深耕垂直领域,比如无人咖啡店、无人面店、无人榨汁店等,这些“无人店”的原型基本都是自动售货机的“加强加宽版”,做的是自动化销售技术的活儿。
第三大阵营被统称为“创业派”,是“无中生有”型,创业领域五花八门。
去年10月底,在上海的老码头,一个名为“公园盒子”的“盒子”正式亮相。这其实是个迷你健身舱。公园盒子联合创始人兼CEO黄晓蕾告诉笔者,之所以有这样的设计,是看中了健身领域的万亿级市场规模。“在中国,有2.5亿‘心理健身者’,有健身的意愿,但缺少行动力,如果在社区里有极致的便利性和足够低的健身门槛,这个市场的潜力巨大。”黄晓蕾透露,“公园盒子将围绕社区场景进行布局,已从成熟社区,扩展延伸至长租公寓、青年公寓等新型形态社区。”
纵观上述三大阵营,并不难找出这股无人店热潮背后的参与者生态:真正的“带头大哥”是互联网巨头,数量极少,但同时具备技术和商品资源;零售企业是中度参与者,由于缺少技术,往往选择与一些科技企业合作共赢;原生的自助贩卖机是搭车受益者,因为无人店的风口来临,被资本赏识,进入快速发展期,有些类似于共享单车带火了自行车的感觉;而创业企业则更像是资源整合者,将技术与特定领域相结合,寻找可能的商业空间。
可以明确的一点是,无人店是互联网巨头进军线下消费市场的大势所趋。经过多年的发展,互联网巨头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积累以及技术积累,当网络的获客成本加剧,边际效应逐渐显现,更为广阔的线下消费市场成为了巨头相中的“蛋糕”。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,无人店就是巨头进入线下市场的一枚“糖衣炮弹”,试图抢夺线下市场份额。
互联网商业模式分析师郝智伟认为,商业应用环境下的“无人模式”目前还处在一个非常初级的水平,但它的出现是一个重要的符号——“无人模式”商业化大潮拉开了序幕。当然,线下零售业巨头也已经认可了这种趋势,包括大润发、欧尚、娃哈哈等也在拥抱新技术,在未来到来之前“升维”自己的实力。
在互联网专家王越看来,无人店目前更多是新技术、新场景的“试验场”。在短时间内,它难以出现大规模盈利的情况,更不会取代成熟的服务业成为商业的主流。但关键在于,这种新事物相对于原有的商业,融入了很多新元素,比如大数据、信用经济、移动支付等,而且无人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“数据库”,源源不断地采集和分析消费者数据。一旦原有商业与新商业模式的平衡被打破,无人店所代表的新商业力量到底会出现怎样爆发式发展,目前难以评估。
也有分析人士指出,无人店是否会成为未来趋势,还要看它未来的走向和定位。而各行各业无人店的创业潮,事实上可以称得上一次消费升级。
理想与现实
在笔者看来,无人店有三个重要的判断维度:第一个维度是单人/多人,可参照缤果盒子与淘咖啡;第二个维度是全自动/半自动,主要是支付环节的体验;第三个维度是大小,盒子形体是一种,店铺形态又是一种。
按照这三个维度来分,那么最高配应该就是“全自动+多人+大店”模式,代表作就是亚马逊的AmazonGo,它的出现几乎给了世界一个“神化”的无人店,可以算作人们臆想中的无人店“理想国”。
那么,要打造一家如同AmazonGo一样的无人零售店,要具备什么条件呢?无人零售商店创业者陈维龙指出,这是一个复杂且庞大的项目,除了应用了计算机视觉等AI技术外,还涉及大规模的传感器和智能设备,“无人零售的核心是同时处理5个因素——人的身份、人的位置、商品、商品的位置、动作。5大元素的任何一个改变都会牵涉到大量的计算。”
为了打造理想化的无人店,AmazonGo概念店被认为是不计成本的投入。它的支付解决方案为“摄像头＋光幕/红外传感器＋压力/红外传感器”,以此计算出用户行为及商品的状态和位置,并利用这些数据进行深度学习,建立“商品—动作—人”的判别模型。
不过严格意义上说,AmazonGo还不算科幻世界里那种随进随入毫无顾忌的无人店。它致命的软肋至少有两处。其一,在人流密集时难以承压,有报道称,当同时入店人数超过20人,计算量就会呈现几何级别的增长,很容易使机器瘫痪。
其二,它只适用于用户不作弊的情况下。在陈维龙看来,无人收银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可识别任意作弊行为,并且进行准确统计。因此,按照无人店现在的顶配设置,落地的实际应用也有不小的风险。
但风口总归是风口,AmazonGo可以耐得住寂寞,中国的无人店们可没时间浪费。要知道,不落地的无人店相当于纸上谈兵,难以满足资本的期许和消费者的尝鲜心态。于是,从2017年7月开始,一家家无人店迅速变成了街头的风景。
那么,现实版的无人店,究竟是如何一番姿态呢?有哪些实际问题需要解决?
笔者认为,有几个关键要素必须要解决,一是成本与盈利,二是安全问题。按照一家店铺的运营来考虑,无人店的成本主要会涵盖几大块:一是开店成本和租金成本,二是技术成本,三是后期运维成本。
无人店的开店成本可能比普通店铺更加低。但这其中有两个变量:首先,以缤果盒子举例,目前的定位不清,后续如果被认定为商铺性质,那么租金成本会大幅攀升;其次,这个行业还没有进入充分竞争阶段,而社区与公司场景是重点争夺之地,不排除当无人店的品牌增多,社区和公司有坐地起价的可能。
最重要的是技术成本,这是无人店独有的成本。按照AmazonGo那种高技术含量的解决方案,一瓶可乐售价100美元可能都收不回成本。目前,行业内比较普遍使用的“IC标签＋RFID”方案,每样商品上都配备了一个电子标签,用户拿了货物之后走过无线射频识别隧道,系统就能自动识别扣款。目前,一枚电子标签的成本约为0.5元到1元,但麻烦的地方在于,每件商品都要贴上,不仅费时费力,而且对于零售业来说,成本过于高昂。
此外,还必须考虑到,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局限性,无人店目前还处于相当低智的阶段,这导致无人店会出现替换成本:比如当进入无人店的人数超过计算上限,消费者可能会被拦在门外排队等候,因此早高峰和午高峰的客流势必会受到损失。
第三块是运维成本。基础的运维成本包括带宽及服务器等额外费用,虽然现在有云平台可以租借计算资源,但有人工智能计算领域的专家告诉记者,对于视觉识别、位置移动计算等复杂的算法,带宽的消耗是成指数倍放大的。
由于店员人数减少,店员本身所承担的一些任务,包括监控、整理货物等都必须有人负责。在简24无人店,笔者观察发现,约100平方米的店铺内,大致有40个摄像头,这意味着后台依然需要有人值守,来监视店内的情况。此外,按照此前一些深夜无人健身房的运营方式来看,平均几家无人店就需要配置一名管理人员,以防因为技术故障导致消费者被困、商品无法支付等突发情况的发生。
如果用一种比较简单的方式来计算,无人店的技术成本与部分运维成本的综合,应该相当于省下的人力成本。任何商业模式都需要以盈利为最终目的,如果技术成本和运维成本太高,难以实现盈利,那么无人店的未来只能成为一个噱头。
对于无人店来说,安全是绕不过去的一关。一个“理想国”式的无人商铺,既需要保证人身安全,也需要保证货品安全。如果做不到人货两全,很难可持续经营。
笔者认为,无人店给人们构建了一个接近于完美的“理想国”,但要达到这个状态,技术的突破和整合仍需要长时间的努力。无人店发展至今,仍然只是起步阶段,还远远望不到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