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,教育的本质是唤醒,一棵树摇动一棵树,一朵云推动一朵云。
15年前,一批志存高远的世界级教授,纷纷放弃自己在世界顶级院校的终身教职,加入了初创的长江商学院。在感恩的日子里,让我们坐下来一起听听长江两位教授跨越十五年的老友记忆!
感恩汇入长江的每一位教授!也感恩生命中所有的遇见!
一朵云推动一朵云
2017年8月下旬,长江商学院EMBA二期学员齐聚长白山,阎教授主持,四十多位学员,其中不乏震烁商业江湖的大佬,自毕业后,大家首次相聚,有的学员已经从公司挂冠而去,那些创业传奇是后辈屡屡提及的传说。大家把酒言欢,提及与长江的机缘,蛮有感触。
▲李嘉诚先生与早年的长江商学院教授们合影
欲往哪里去,须知哪里来。阎教授的手机存着一张照片,摄于2002年,长江创办伊始,群贤毕至,一时多少豪杰,中间簇拥着面露微笑笃定站立的李嘉诚先生。阎教授经常点出照片,让学生们一一辨认,学生辨认不出当年的老师,即使阎教授本人,回首昔日身影,也觉得几分陌生。今年,长江已走过十五年。十五岁,是一个追风少年的年龄。阎教授感慨地说,老师这个行当,学生一茬茬照旧年轻,可是老师却渐生华发,打开记忆的门,他还记得与长江结缘的情景。
1993年,阎爱民在宾州州大博士毕业。其博士论文获当年的美国管理学学会(Academy of Management)国际管理年度最佳论文奖。颁奖仪式上,得识当年一青年才俊曾鸣,此时正在伊立诺伊大学攻读博士。两人研究兴趣一致,精诚合作,联袂投稿,刊发了有份量的论文。两位东方面孔的年轻人,在欧美商学院的学术界崭露头角。之后,曾鸣赴世界名校,欧洲商学院(INSEAD)教书,2002年回国,是长江商学院的创始教授。
彼时,阎爱民在波士顿大学商学院创办“国际MBA”项目,频在中日韩三国游学。2002年,恰逢学术休假,应项兵博士力邀来到长江。
那天,阎爱民走进东方广场,来到长江商学院的教室,此行,他已签下合同,从美国飞回,来中国做访问教授,本以为开门即是一次热烈的纳新茶会,敲了门,他愣住了,地上是水泥面,缆线纵横,木工桌子立在眼前,两个凳子斜放,灰尘飞舞。
空旷的教室,唯有一名前台女生,阎教授说明来意,吹吹凳子的灰,启动电脑,泰然在缆线和刺耳电钻的声音中工作。前台纳闷地瞅着这位从美国归来的教授,中午稍歇,下午,阎爱民继续拎着电脑,与装修工人一起开工,前台女生拦住了他,说您在邻近的君悦酒店公寓即可,有事我们会叫您。
阎爱民捏捏兜里的合同,看看一片狼藉的办公室,忐忑。还好,等到月底,当月工资履约打过来了。
▲《长江老友记》录制现场
项兵博士是长江的创办院长,他原是北大光华EMBA的负责人。阎爱民眼中的项院长,不是常规意义的学者形象,更不是循规蹈矩研究理论的学究,“但他是一个寻梦的人,总想去追求,总想往高处走,他的本质是一个创业者,他干的活儿相当于做企业开公司的事情”。
2005年下半年,滕斌圣来到长江。当时,长江的教授不到十人,员工三四十,教室也仅两间,寄身一所写字楼里,“感觉不是一所传统大学的样子,但当我看到这些教授的名字,每一个都是所在领域的权威,都是大家熟悉的牛人,他们都愿意放弃美国终身教职加入长江,那么这个学校一定有其非常独到的地方”。
滕教授第一次为EMBA5期班授课,瞅一眼学生的花名册,暗暗吃惊,学生中竟有复星创始人之一梁信军先生,即使在美国哈佛、斯坦福这样顶尖商学院,也不可能吸纳梁信军这样级别企业家来上学。“我觉得这样一所学校,既能汇集最优秀的华人教授,又能聚集中国最卓越的企业家,两者产生的化学反应是难以想象的”。
阎爱民说,院长和我们是一路人。海外归来这些教授,在欧美已有建树,该成就的事情都已遂愿,回来后大家攥着一股劲儿,这次我终于为了自己的家,不能说自己的国家,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浓郁的家国情怀,但是起码这次是回到了中国、给中国干点事儿,给中国人干点事儿。
既然是共同创业,必须是合伙人机制,每个人可以有权利决定谁是我的伙伴。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,教育的本质是唤醒,一棵树摇动一棵树,一朵云推动一朵云。从这个意义上,长江的教授在寻找同样价值观的同伴,寻找一起奔向远方的同路人。
新一点的老教授
老一点的新教授
长江的管理奥秘是教授治学。但凡进入任何一个教授,必须通过现有教授三分之二以上的投票数。且不论三分之二的高票数,单单让现有教授们为新入职的老师投票这一项,长江即是中国的唯一。
2002年,阎爱民入长江做访问教授,并担任波士顿大学的全职教授,2014年,他辞去在美的终身教职,回国汇流长江。此时,阎教授已在长江逾十载,但是依照惯例,投票选英才。
投票入职,这在西方很普遍,但在中国是例外。阎爱民是长江商学院的创办教授,正式入职,同样面对同仁的投票,阎教授觉得自己多年教学用心,人品靠谱,但到了这一关口,心中难免些许紧张,因为投票过程不记名,无法预知结果。最终,阎教授全票通过。
世人好奇,长江教授纳新是何情景?什么样的教授才能通过高票?好比一座水坝,三分之二的票数,是一个很高的门槛。
1987年,阎爱民到美国读博士,那时,在商学院读博士是个小圈子,同道之间都有耳闻,战略学、人力资源、组织行为学的教授也屈指可数。到了九十年代,恰逢华人出国热,类似的博士和教授渐渐多了。
▲阎爱民教授
当初,阎爱民回国执教长江,最大的挑战是,第一次用中文教授国内的顶尖的企业家。早期的开学典礼,首期班神州数码的CEO林杨登台演讲,“我们这些企业家摸爬滚打多少年,自认有一定的管理经验,我们也遇到不少中国的教授,但是,能给我们启示,我们打心眼里认可的非常少”。在场的阎爱民,心中撼动,教学的自信心第一次遭遇挑战。
长江教授圈有句戏言:不被轰下台的教授就是好教授。2005年,曾鸣教授家有变故,急寻在长江做访问学者的滕斌圣代课,学生群体是微软的客户。
曾鸣:两天的课,我只能上一天,第二天能不能救场?
滕斌圣:我一点都没准备,中文的PPT资料也没有,把你的PPT给我用吧。
曾鸣摇头:每个人的授课内容不一样,我的资料给你,你一来不熟悉,二来也不能发挥你的特点。
第二天走马换将,年轻的滕教授加急赶了二十页的PPT,代班曾鸣,后来曾鸣赞叹,“已经很好了,在长江的讲台上,不被学生哄下台,都是好教授”。
▲滕斌圣教授
2005年,滕斌圣教授正式加盟长江时,他深切“领教”了长江的高标准:学院要求他发出10封以上信件,分别寄送给自己研究领域内的一流学者,请他们评估自己的学术成就,获得60%以上的支持率后,进入长江教授投票的环节,必须赢得三分之二以上投票,才可获准加盟长江。“整个程序走了将近半年,比美国的多数学校都要严。”
长江欢迎的是,年轻的老教授或者老一点的新教授。比如说离开中国,读博士四到六年,毕业后,一无企业的经历,二则时间全部放在学校里,与中与西没有深刻的认知,这样的博士上讲台,长江的同学不买账。
毕业后,有过几年的教学历练,兼有研究心得,此时回国,已不是菜鸟博士,满腔热忱,恰可在长江的讲台一展襟怀,此之谓年轻一点的老教授,教授金融学的陈龙教授即是这样的少壮派;另有出道多年,身怀独门绝艺者,也欢迎来到长江教书育人,此之谓老一点的新教授。
理想的纳新是学贯中西有开阔的国际视野,又谙熟中国企业的“四通”教授("通国际、通中国、通理论、通实践")。这些教授在学术层面都是牛人,可是能不能与中国企业衔接?而后者不是朝夕之功,须回国后在教学实践中渐悟。好比,长江商学院依照游泳运动员的标准招人,这些新教授来到商学院后,却又站在马拉松的赛道,闻哨冲刺。从游泳到长跑,跨度很大,但同样需要很好的体力与耐力,其中的路数,聪明人一点也破。
两届体操冠军李小双是长江校友,阎教授与之打高尔夫,小双是初学者,随意一挥杆,打出了240、250,高尔夫与体操也有共通性。《论语》中说:君子不器。有种解读是,卓越的教授,取势明道,融会贯通,不仅仅是某个领域的专家。
长江内部也有讨论,标准设的这么高,是不是吓退了很多潜在的有意愿的教授?
滕斌圣有个形象的比喻:鲑鱼洄游。鲑鱼出生于淡水,成长于大海,到了产卵期,又不惧跋涉,洄游淡水湖泊,飞跃瀑布大坝岩石种种障碍,直溯水源上流。同样,一位教师只要足够优秀、聪明、又足够努力,就可以赢得三分之二的高票,驱舟破浪划桨击流于长江。
长江的教授
为何讲究接地气?
今年三月份,长江教授廖建文出任京东集团首席战略官,人事变动,一时是财经头条新闻。至今,已有三位长江的知名教授辅佐互联网巨头公司,无一例外地担任首席战略官,2006年,曾鸣去阿里担任首席战略官;2014年,陈龙到蚂蚁金服担任首席战略官。中国两家互联网巨头公司,阿里与京东,添了长江的蔚蓝色。
商学院的教授从教室冲到商业一线,为中国特色。在美国,读了博士,即是迈进了学术的门槛,怎么着也要搏出一个终身教职。美国的现实是,九成以上的学者留在大学司职,倘若到企业任职,等于废掉了自己的终身教职与学术生涯,与教与商,两者不能兼得。即使有离开大学的寥寥数人,也只是做咨询公司,罕见有空降到企业者。
“中美的经济环境不同,对中国商学院而言,接地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。教授在企业的经历,不是负债,而是资本”。阎教授说,“长江的教授能够直接影响中国经济,长江人觉得光荣”。
其实,选择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。来长江的教授都是学术牛人,从海外归来,图的是学术报国。
滕斌圣说,来长江的这些中国教授,第一学术一定是很牛的,在自己的行业内是最顶尖的。第二,他之所以愿意回到中国来,即是希望和中国的实践有某种结合,最牛的人集结在长江的平台上,和企业融合几年之后,必然产生了很多管理上的真知灼见,学术殿堂的人冲到管理一线,将推动中国企业的成长。“长江的独特在于,第一,我们首先是从现实中拿来最契合实际、企业家最关注的问题来研究,不是纯象牙塔的研究方式;第二,我们又引来西方最严谨的治学方式,这样既有问题的现实性和重要性,又有方法论的严谨性和操作性,两者结合,往往诞生原创性的管理思想,为学术界认可,更为企业界欢迎”。
互联网经济中,最有价值的是人。过去二十年,中国互联网一路高歌猛进。长江的教授擅长在未来趋势中制定战略,他们协助马云、刘强东梳理天马行空的思想,最终形成一个体系,然后具体执行,推动中国经济。有舆论云,当前的中国,商学院教授转战企业已是潮流,阎爱民教授否认了这一点,“三个人也很难说是一个现象,只是阶段性的选择”。
长江的教授根在中国
2005年,滕斌圣加入长江,第一次参加教授会,会后,项院长邀请长江才俊一道打高尔夫,会上一半教授响应。滕教授马上意识到,应该参与这项运动中,全方位参与教学环境。
在美国,滕教授从不打球,同事也不乏高尔夫爱好者,但他从没有想过与同事打球散心,在美国的环境里,中国出身的学者,好似一盆盆栽,承接阳光雨露,花开也灿然,但是根脉始终没有扎到中国的土壤里。
2017,长江商学院适逢十五周年校庆,过去的15年,长江商学院就像一个火车头,一路狂飙猛进。关于过去,滕教授的关键词是速度与激情,“长江应该是中国商学院的高铁,憧憬未来,高铁是不够的,未来我们应该起飞,从高铁到飞机,引入新的维度” 。
长江的未来是什么?未来五年,一位追风少年面临成年的重要课题,面对大国崛起,一带一路,科技创新、社会创新、儒家商业圈等,长江的未来五年旨在与国家大势相结合。
关于未来,阎教授的关键词是内功与心态,“打球的人都知道,过去的十五年,我们干事的姿势是前倾的,哪里有机会,就往哪里抡球杆,现在有一定影响力了,底盘站稳了,流程有了,规矩有了,重要的是心态。以打球比作企业,项院长的话是憋得住,就是尊重工匠精神,心态放稳,分解目标,一板一眼地去做”。
长江人不端着,项兵博士就是一位走出书斋看世界的教授。院长常说,当你是一位成功人士,倍感四十以后交友难,一路奔跑,过去的朋友不能并肩,生意场上的往来,彼此又多有戒心,点到即可,无法推心置腹。在公司,你是创始人、董事长或者是高管,带着面具生活,做老大就要有做老大的样,面具戴久了,旋成硬壳,初心与本色蜷缩其内。你需要一个平台,痛痛快快摘下面具,各自忘记董事长总经理等等头衔,直呼其名,坦诚相见,忘却利益,各诉衷肠。
2017春节时,长江商学院EMBA在微信朋友圈投放广告,其核心就是孤独:“你高处不胜寒,你一个人在奋斗拼搏,你能不能找到和你一起往前走的人?”这个广告语击中了中国企业家的心。教授在寻找结伴而行的教授,企业家也在寻找一起远行的同窗。
日本软银资本的创始人孙正义曾说,“当你迷茫的时候,一定要往远处看”,滕斌圣阐述了这句话,如果雾失楼台月迷津渡,独上高楼,如何望断天涯?且不说眺望远方,近处即不辨东西南北。长江的同学往往已经抵达了自己领域的一个高度,有山高我为峰的倔强和寂寞,此时,应该跃入长江,就会知道,山外有山,才能顺势走出雾霾,教授携同学们一起寻找新的巅峰。